十一、讀信的藍衣女子 謝哲青
阿姆斯特丹的冬天,這一年,特別的冷。白雪一層又一層,將整座城市包覆在沉沉的寧謐中。博物館、美術館裡,夏日嘈雜的遊客消失了,經過一季的沉澱,冬日的博物館顯得特別清朗,此時的美術館最適合思索、發呆,或是做白日夢。維梅爾(Jan Vermeer)筆下的「藍衣女子」,也這麼靜靜的佇立在清朗的天光下,靜靜的讀信。
維梅爾是我最喜歡的畫家。他總是畫著日常生活中看似平淡的小事,讀信的人、寫信的人、正在對話的人、倒水的人……沒有人知道畫中模特兒是誰,大部分的畫作也沒有明確背景故事。當時的畫家,一窩蜂的替富商、名流作畫,除了這些業主們的肖像畫,作畫的題材不是傳奇,就是神話,一切以「賺錢」為原則。顏料十分昂貴,如果沒有人聘請,畫家是不可能單純為了興趣而畫畫的。
維梅爾所生活的年代,正值藝術史上以華貴為美的時代。維梅爾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一般,對主流文化漠不關心。他的畫作永遠是那麼寧靜,人物動作凝結在某個瞬間,好像在說:就算外面的世界風風雨雨、蜚短流長,都與我無關。
這幅讀信的藍衣女子,收藏在阿姆斯特丹國家美術館裡。畫面中,一名藍衣女子窗前展信,我們看不出來她臉上的表情是喜是悲,整個場景瀰漫著微妙的光線,透露出某種居家、親密的氛圍。每次我欣賞維梅爾的畫作,總帶著些許的不好意思與歉意,就像是進了房間前卻忘了敲門,無意中闖入他人不願顯露的心事一般。
雖然只是簡單的舉手投足,維梅爾的這幅畫表現了平凡生活至高無上的神聖。我覺得,這就是維梅爾偉大的地方。「所謂的偉大,就是成就自己的獨特性。」這是英國歷史學家卡萊爾(Thomas Carlyle)的觀點,我想,維梅爾不流俗的畫作,很適合用這句話來說明。
維梅爾超越了時代的限制,勇敢、孤獨的追求自我,將沉重無趣的生活,化為輕盈靈動的色彩,感動每一位欣賞他畫作的人。